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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3章 惡匪的小嬌妻(3)[三章合一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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書丹終於止住了哭聲, 擡頭瞧了眼王大虎, 覺得自己已經隱隱約約摸到這土匪頭子的底線,開始試探著提要求。

“這個菜太油膩了, 我要吃蔥花姜絲百合肉沫粥,不吃豬肉不吃鴨肉, 不能太鹹不能放油太多, 飯後還配點心果子。”

王大虎認真聽著記著,瞧著書丹提要求那小模樣, 直像只翹著尾巴的幼貓兒, 仿佛在抖著耳朵要小魚幹,土匪頭子心癢癢的有些柔軟,語調稍稍放輕了點兒:“都依你,你要吃什麽跟哥哥說就好了, 但不能不吃。”

“給我找身幹凈的衣裳, 這件穿幾天了。”

“已經讓繡娘去做了, 保證讓你漂漂亮亮的。”王大虎眉毛挑了挑, 覺得自己果然有先見之明。

書丹瞧著他神情,又繼續開口:“我要去上北,我家人肯定擔心死我了。”

“不行。”這回王大虎十分堅定,語氣與神情很硬, 不容反駁,“你可以寫信給家人,但不能走。”

書丹一聽就氣道:“我為什麽不能走?我去見家人有什麽不對?你偏要關我在這兒?”

王大虎盯著她,狹長的眼眸映著暗白的微光, 顯出一絲危險:“就是不能走,沒有為什麽,你一個未出閣的姑娘,被土匪擄了去,名聲早就沒了,你回家也不受待見,偏要回去肯定要死要活。”

“你還好意思說!”大小姐起了哭腔,“都是你!要不是你我怎麽會在這兒?我以後要怎麽辦!反正我要去上北,你有本事鎖著我,不然我肯定要去!”

“上北有什麽好的?你是不是在那兒有個情郎?”他雙目又睜開一分,眼底是被藏住的兇性,“要不然你怎麽這樣想去?哥哥要是不帶你回來,你一個姑娘家沒帶錢財獨自去上北,你說要怎麽去?這天大地大世道又亂,比我壞的人多的是,你今日是怪我,若是他人,可能容不得你怪他。”

“寶貝兒,哥哥這兒山好水好又沒戰亂,你要什麽給什麽,往後給你快活,我是這山大王,給你作山王後你要不要?”

書丹退後一步,有點兒被他這模樣嚇到了,只下意識說:“我不要。”

王大虎輕輕笑了一下,他這笑讓人有些頭皮發麻,他說:“那可不成,誰叫你遇上了我。”

書丹往旁邊挪了幾步,王大虎跟在她在後邊問:“你叫什麽名字,我還不知道呢,你得告訴我。”

“書丹,喬書丹。”

王大虎在心裏默念了好幾遍,又問:“怎麽寫的,什麽意思?”

“書盡萬卷,丹心碧血,我的名字取了這個意思。”

王大虎不懂這意思但卻認真記住,再說:“你寫一下這兩個字,讓我認一認。”

書丹見他像個好學認真的學子,想不出拒絕的理由,她攤開一張紙,寫上“喬書丹”三個字。

王大虎拿著那張紙端詳了好一會兒,書丹的字娟秀漂亮,跟人一樣,端正又清麗,工工整整十分利落,王大虎歪歪扭扭的又在紙上寫上“王大虎”三個大字:“你瞧瞧,多般配。”

書丹噗嗤一聲笑了起來:“哪裏般配,你的名字多好笑,誰給你取的?”

“我從小無父無母,‘王’字是隨了我小時候跟著討飯的老乞丐,我力氣功夫好,跟頭老虎似的兇名遠播,人人喊我大虎。”他看住書丹,認真地說,“我也想讓有學識的先生取個字,你這般有學識,就幫我取個好名字,好不好書丹兒?”

書丹認真想著:“你身上煞氣過重,落草為匪,行為劍走偏鋒,可以取宗熙二字,這二字帶正氣與光明,稍稍可以與你中和。”

書丹說著寫下這二字,又笑道:“這兩字筆畫多了,你多寫寫好認得。”

書丹當然知道這位土匪頭子不識字,他寫的“王大虎”這三個字就是筆畫亂寫,書丹的名字他也不認識,這兩個字筆畫更多,說不準要寫好久,他這般閑得慌,免得來作怪。

書丹已經給他下過好幾次精神暗示,但這名土匪頭子次次都不受影響,這可有點兒反常了,這讓書丹想起了上個世界的高秦。

高秦的精神力和靈魂波動完全沒有遮掩,但王大虎看著就是個普通人,莉莉絲這會兒還沒分析出結果,書丹跟他接觸過這些時間,隱隱約約覺得是被什麽屏蔽了一樣。

有了上個世界的教訓,書丹不會輕舉妄動,雖然性格完全不同,但書丹就是覺得這家夥的靈魂怎麽就像跟高秦同出一脈呢?

“是叫王宗熙。”

好的王宗熙,一個土匪頭子取這麽個名字也挺怪的,說不準這位土匪頭子將來有大出息呢。

試探也試探了,差不多摸到他底線,雖然她得符合人設,不過哄個土匪頭子的確不再話下。

早日讓土匪頭子送她下山去上北罷。

……

大王寨的一把手改了名兒喚作王宗熙,寨子裏的弟兄們一個個的趕著來拍馬,只說這個名字好,老大將來得出將入相化身為龍了!說不準大王寨再趕上了新時代,等天下穩了,他們這群土匪們皆作了英雄讓朝廷巴著招安,到時候兄弟幾個全部成了大將軍。

自打王宗熙擄回了位天仙美貌的小姐後,院子裏更是別致漂亮,本來他那院子就是大王寨裏最好的,據說這位大小姐是個賢良淑德的女人,成天好好表現爭取做這大王寨的壓寨夫人,只把王宗熙伺候得舒舒服服等人翻牌。

屋子裏幹幹凈凈,擺上些雅致的物件,還成天點著香,人往裏頭一站就香噴噴的。院子裏移栽了些紅梅,又養了好多蘭花,還有些說不出名字的花兒,別提多漂亮,總之大王寨裏人人都羨慕他們老大,那位賢良淑德的小姐學識好,還教人認字讀書,寨子裏的小孩趕上去聽也不用銀錢。

廚房的婆子三娘聽著男人們議論,她掩嘴嗤笑:“你們的老大這會兒在廚房裏頭幹大事呢!”

有人便疑惑:“廚房有什麽大事?”

“點心都讓他做出花樣來了,還不是大事?”

三娘已經瞧著王宗熙忙活好多日了,女人們都給看在眼裏,原來這位兇神惡煞的大當家也是個怕婆娘的,什麽那大小姐趕著伺候人?明明是王宗熙趕著伺候她!這些日子學了做飯學了做點心,有時候還看見他偷偷摸摸洗衣裳,他院子裏那幾株紅梅還是他往對面那個山頭挖來種下的,就沒見過那位大小姐出來沾過陽春水。

不過三娘也是很喜歡這位喬小姐,寨子裏沒幾個讀書人,她教孩子們念書認字,為師乃是大恩,將來孩子要是能有出息,就是去當個賬房先生也是也是要磕頭跪地感激不盡,而且這位大小姐生得好心地好還不收銀錢,也念過醫理藥書時常能給人指點,人也不拿喬,從不嫌棄這些莊稼人,女人們都挺喜歡她。

小嘍啰們不曉得自家老大把點心做出花樣是什麽大事,只覺得肯定是那位大小姐在做點心,老大在一旁看著,三娘說錯了,不然他們那把婆娘治得服服帖帖的老大怎麽會親自做點心?

那位把婆娘治得服服帖帖的老大,此時正端著熱乎乎的點心回房伺候人。

“又這麽甜,放了多少蜜呀?”書丹償了一塊點心,被這甜味甜到齁,輕輕抿了口茶。

屋子裏點了兩根蠟燭,明煌煌地混著木格罅隙透進來的日光,香爐裏的煙呈青白色微微晃動,書丹倚在新雕的梨花椅上,纖白的素手撚快紅心的紅豆糕,煙與光晃得她的面容瞧不真切,只看見一副美得近乎虛幻的好面容,端端地坐著帶著點兒笑意,真如話本裏說的吃人心肝的漂亮妖精。

是只被他藏在屋子裏的妖精,爪子小小的指甲軟軟的,剖不了人皮,只能撒嬌胡鬧。

王宗熙恍恍惚惚說:“就半灌。”

“上回放一罐,今日是半罐,你那蜜果真是不要錢呀。”

王宗熙嘿嘿笑道:“我以為你喜歡呢,你要是不喜歡我再減半。”

“隨便你,反正我也不是最愛吃這個,回你屋裏去。”書丹再咬一口紅豆糕,就不再動嘴。

這屋子原本是王宗熙的,但這樣大王寨裏最好的屋子都讓大小姐嫌棄了,若是給她稍微差一點的,還不哭著鬧著要回去?雖然王宗熙很想跟她住一間,但畢竟還沒掀過紅蓋頭,大戶人家的小姐可講究,若是樣樣不辦好,還怎麽讓人心甘情願?

“不回屋了,我帶你去個好地方。”王宗熙坐在一板矮凳上仰頭瞧著她。

書丹哼哼笑道:“有空去什麽好地方,今日的字寫完了嗎?”

“寫完了寫完了,回頭我給你念念,那地方半晌就到了,快得很!”

說是半晌,那是王宗熙腳程快,那地方在另一個山頭,先得下山再上山,嬌滴滴的大小姐走兩步就腳疼,怎麽能走這麽遠?

土匪頭子樂滋滋的表示他願意背人,他背著人還能走得又穩又快,還威脅大小姐說不讓背就把她扔在山裏,山裏盡是野獸,最喜歡吃白白嫩嫩的小姑娘。

大小姐又氣又怕,只覺得自己上了大當,什麽好地方,肯定是這土匪頭子想的什麽作弄人的怪招。

王宗熙說得不錯,剛好半響就到了,書丹差不多快睡著了,突然被人輕輕放下,腿腳有些發麻,站在地上刺得她一驚,立馬就醒來了。

書丹迷迷糊糊睜開眼一看,居然是一大片望不見盡頭的格桑花。

火紅一大片,濃密而鮮活,直挺挺的高及人腰,藍天白雲日光正好,風輕輕一吹,遙遙晃晃,宛如接天的紅浪波瀾壯闊起伏洶湧,呼地一下子撲面吹了過來。

美不勝收。

“好看嗎?”

“好看。”書丹由衷的稱讚。

“上北可沒有這樣好看的地方,我曉得有個地方是大片桃林,春天到了粉紅一大片,比這裏還好看,還有個山腳從天上飛來百丈清水,白花花的沖飛到深坑裏,那水流淌著成清幽的碧色,旁邊還開著花,也好看,還有很多很多,我慢慢帶你去。”王宗熙得意洋洋說。

“你就擺明了不讓我去上北。”書丹摘了一朵花。

王宗熙聽了這話,突然就冷下了臉:“那你去吧,我不攔你。”

“得,那我就走。”她說著已經往前邊走上了兩步。

她又是站在最中心,四面八方都是大片的紅,漫山遍野地望不見盡頭、辨不清方向,日頭在正中央,哪裏知道走哪邊是對的?

“上北是哪個方向?”書丹問道。

但沒有人回她。

她往後邊一看,空蕩蕩地只有大片大片火花的花,連個人影子的沒有。

深秋的風呼的一吹,把花兒吹得搖頭晃腦,呼呼的大風聲直像野獸的嗷叫。

“王宗熙!”

沒有半聲回應,仿佛從來只有她一個人在這兒,那個背著她過來的傻乎乎的土匪頭子就像是個幻影。

“王大虎!”仔細聽著,她聲音有點兒著急。

書丹用精神力探了探,朝著有動靜的地方走去,那花兒瞧著無窮無盡,但也是有盡頭的。

這地方原來是塊斷崖,盡頭是望不見底的深淵。

唯有深淵下頭有動靜,難不成王宗熙想不開就跳了下去?

不然怎麽會沒動靜?她精神力可以探尋一切生命,這會兒連斷崖下也沒了動靜。

“王大虎!你可別嚇我啊!”她心裏砰砰直跳,聲音有些兒發顫,風將她的細發吹到她的眼角,黏著她白皙的臉頰,讓她看起來格外的稚嫩脆弱。

這個沒讓她來得及細想的一瞬間讓她恍然覺得在某個時刻經歷過,正如上一個世界與高秦對話到一半,猝不及防地靈魂猛然抽離,她在光怪陸離的時空裏穿梭,茫然盯著無邊無際虛空,仿佛漏下了點什麽,心裏空蕩蕩的,像細碎的孤獨密密麻麻爬滿了胸口。

大風猛的又一吹,她身子小小的,長長的黑發已經旋在半空,人仿佛一吹就要栽下去。

突然有只大手將她緊緊撈住,往後猛的一帶,帶離了那危險之地。

灼熱的胸膛貼著她微涼的蝴蝶骨,胸膛起伏的動靜隔著布料傳遞過來,只聽見身後那人嚇道:“你幹什麽!嚇死我了!我就去那邊拿個午飯你就到這兒了!”

摟住她細腰的大手微微的發著抖。

“我以為你跳下去了。”

“我的姑奶奶我怎麽會這麽傻……”他將人掰了個面,瞧見書丹的臉,突然就心肝發顫,“怎麽了?寶貝兒別哭!我的嬌氣寶寶別嚇壞了!”

他的手輕輕地撫了撫她眉梢,看住她眼睛:“擔心我呢,怕我有事,都擔心得要哭了,我帶了午飯放那邊了,沒有要扔下你,那些話都是嚇你的。”

書丹並沒有哭,但王宗熙卻揉著她眼尾,仿佛在給她擦淚,他聲音輕輕的,與平時吵吵嚷嚷兇神惡煞的語調全然不同,溫柔而沙啞:“乖,我都愛死你了,哪裏舍得扔下你,你不要想著走我就謝天謝地。”

書丹眼睛睜得大大的,睫毛長長的,眸子裏映著光,看起來濕漉漉毛茸茸的,皮膚白皙幹凈,唇色很淺帶著點細嫩的粉紅,眼巴巴的看著人,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,但可愛極了。王宗熙喉結滾動兩下,宛如受了蠱惑似的,突然就欺身吻了下去——

書丹雙目睜大,鋪天蓋地的精神觸須猛地伸了過來,強大的精神力仿佛至上的靈藥,纏繞著她的精神力安撫交融,細細的滋養,宛如春天裏細細的雨絲,舒服地幾乎讓人軟下身子低低呻.呤。

精神力與她完全契合。

精神力如此熟悉,與上個世界的高秦靈魂與精神力同出一脈,毫無章法地,但親密時卻本能的取悅人,細細密密地將本源強大的能量渡過來滋長生機。

吻是毫無章法的,青澀而霸道,兇猛又溫柔,但強大的精神力完全取悅了書丹,書丹忍不住輕輕的回吻,王宗熙突然身子一僵,他聲音壓抑得沙啞:“別動。”

危險的占有欲從精神力直接呈現出來,強大的氣息幾乎將她禁錮,書丹擡眼一看,他的雙目宛如獵食的兇猛野獸,深得發黑,如同在饑餓邊緣忍受著,但他的睫毛長長的垂下,狹長的眼瞼蓋住一半眼球,那是最溫柔的形狀。

“我要等到與成親之時。”他的眼睛亮煌煌的,如兩團炙熱的火,臉紅紅的,“你親了我,就是我的人了。”

書丹嬌氣哼哼道:“誰要和你成親,你想得美!”

王宗熙摸了摸臉頰,彎著眼睛笑:“你都讓我親了,還不讓我娶?”

“若親一下就嫁了,那我摸了這花,這花兒全是我的了?”書丹嗅了嗅一朵開的正盛的花。

“全是你的。”王宗熙盯著她,看著她漂亮的眉眼,側臉好看得如神造一般,皮膚白皙如瓷,美麗得無法用詞來描繪。這樣美麗的人都讓我給親了,她大大方方的讓我親。

可若站在這兒的不是我呢?

一想到這王宗熙心裏就想壓著塊石頭,暴戾的氣在全身亂竄著,他忍不住開口:“若今日在這裏的是他人,你給不給親?”

書丹一邊瞧著花兒一邊打開他帶的午飯,聽了他的話,動作突然頓了頓,然後她轉過頭瞥了他一眼:“不給。”

“怎麽著?是我長得好看?”

書丹掩著嘴咯咯笑著,像銀鈴一般細細響亮:“你這自誇的本事還真是厲害!我可比你長得好看多了,哪裏是因為你好看?是因為你傻!”

“我怎麽就傻了?”

書丹瞧著他眼睛,語調稍稍輕了些:“你這眼巴巴的模樣我可是見過,上輩子就見過,跑不了。”

對,跑不了,上個世界就一直撩我,這個世界還撩,還想跑?門都沒有。

好不容易遇見個精神力契合又心動的,鐵定要抓好,她得好好研究這人的來路,最好把人拐回去。

王宗熙聽了這話心裏美滋滋的,這可是你說的,我可是不跑,但你哪天若想離我而去,我鐵定要將你綁回來。

我上輩子肯定也見過你,不然怎麽著一見著你就跟著了魔似的呢?說不定真是個妖精變的,王宗熙樂呵的想。

兩人看了花吹了風曬了日頭還吃完了點心,王宗熙在山裏有給書丹摘了些甜甜的野果,一邊說話一邊趕路,回到寨子裏已是天色麻黑。

王宗熙伺候著人吃了又睡下,這才一個人去了王胖子的屋裏。

王胖子的屋裏正廳大,點著三盞燈,十一月的天打冷,吃慣了苦的男人沒想著燒炭,風透過紙窗隙裏漏了點兒進來,火燭一晃一晃的搖曳,將人的影子拉來拉去,光影明滅,王宗熙的雙目被火照成明黃。

下邊還站著獨眼青,獨眼青手中拿了一封信,王宗熙揚了揚手,李胖子走過去將信拆開,臉色有點不好:“老大,嫂子那日被王八寨的人謀害,是有人拿錢買的兇。”

王宗熙一對招子如暗中狩獵的狼眼,他沈默不語,示意王胖子繼續說。

“是嫂子喬家自己人,喬家的鄒氏!”

王宗熙眼眸微瞇,狹長的眸子盯著火光:“緣由呢?”

李胖子怯怯的看了王宗熙一眼,有些咻他,不好出口,但王宗熙一直盯住人,不言不語盯得人發寒,李胖子哆嗦了一下,像是被外頭的風冷到了,聲音有些慢,但還是說了:“嫂子去上北,是要與上北的軍閥章志勇成婚,兩人早有婚約,只待她去上北完婚,但喬家鄒氏有個女兒喬書棋十分仰慕章志勇,又惦記那榮華富貴和滔天的權勢,母女二人便商量著將人殺了,好來頂替!”

王宗熙的拳頭握得咯咯作響,他聲音不比以往兇惡,反而有些慢條斯理,卻分外可怕:“我是個有仇必報的,誰也不能動書丹兒,動則死。”

李胖子額頭冒著冷汗,只連連稱是,再過了良久,又聽見王宗熙輕飄飄的說了句話。

那話輕輕的,但李胖子卻聽見了。

“你說,女人都喜歡權勢富貴嗎?那個章志勇,如何令人女人仰幕,你說說。”

李胖子眼睛一轉,綠豆眼溜溜地,賠笑著開口:“哪有人不喜歡權勢富貴,不過嫂子人賢惠溫柔,她中意您呢。”

王宗熙終於緩了神情露出點笑意:“那是自然,我怎麽著她都中意著我。”

“不過這權勢富貴,著實是件好東西。”他說著又朝李胖子招了招手,“怎麽樣,八字算好了嗎?良辰吉日是哪天?”

李胖子堆著笑往兜裏掏出一張紅紙,紙上黑字明晃晃的批著吉言,王宗熙瞥了一眼,認得最近新學的幾個字,他瞧見了紅紙上黑色的小字映著燭光渡成了金色,亮堂堂的批著四個字——

天作之合。

“這個月初二十乃是良辰,娶親布置兄弟們樣樣給弄好,絕對讓嫂子心滿意足!”

王宗熙笑了起來:“要最好的!”

……

山匪們並不時常打家劫舍,多數日子是窩在地裏種莊稼,世道亂了,進了山裏頭不過是為了找條活路,若是能吃飽穿暖,誰願意背個匪名呢。

就連原來的土匪頭子李胖子從前也是個好人家出生的,他讀過書識過字也娶過媳婦,但英格蘭送來了鴉.片,銀子花花的流著,家道破了,清·政府死了,新的政權來了又去,軍閥換了一批又一批,占了他家裏的田地,殺了他的妻兒,晃眼間什麽都沒了,他跟著人躲進了山裏,恍恍惚惚做了土匪,後來往事漸漸淡去,又陰差陽錯做上了老大。

沒事的時候,男人都在耕地開荒,女人撚藥或者曬些莊稼。如今十一月來了,日頭漸短,陰天諸多,莊稼也收了,正是閑著,寨子裏的男男女女都在為王宗熙成親大事忙活著。

書丹在紙上寫了幾個字,瞧著王宗熙又在看她,她點了點他額頭:“怎麽著,還沒瞧夠,我看住你今日就寫了幾個字,這些日子在忙活什麽呢?怎麽都神神秘秘的?”

王宗熙摸了摸被書丹點過的額頭,溫涼細膩的觸感猶在,他沒頭沒腦的說了句:“今日初十九了!”

明天二十,我便與你成親,明日給你驚喜。

書丹掩嘴嬌笑:“初十九怎麽了?難不成要過節了?”

他盯住她的眼:“明日給你好看的新衣衫!”

書丹不以為然:“好看的衣裳我見多了,你近日給我做了幾件,樣式也就一般,我才不稀罕。”

王宗熙笑了起來:“你必然稀罕的,我稀罕得要命。”

小嘍啰過來喊王宗熙,王宗熙瞧了書丹一眼,見書丹寫了一副字,又開始畫起了畫,他心裏想著,我這夫人會得可真多,長得漂亮,又知書達理多才多藝,她便是天下最好的人,我是最好的命。

他這會兒要去給書丹看嫁衣,山下做嫁衣的繡娘今日完工,派人送來了新人衣。

帶衣衫來的是個高大的男人,王宗熙盯了他一眼,他低著頭讓人看不清臉,只看見他端著兩身大紅新衣,紅艷艷的,繡著鴛鴦,還沒拆開就瞧出了繡工精湛,料子又軟又滑,摸在手上十分軟和。

王宗熙將衣衫拿過來,他摸著衣裳心裏歡喜,又瞧見那身嫁衣好看得不行,心裏想著若是書丹穿上該是多好看。

正在這時候,端著衣裳來的男人突然朝前走了一步,他這步伐很輕,王宗熙立馬聽出了他是個練家子,那步伐不僅輕而且極快,王宗熙眼眸瞬間挑開,他猛的退後一步,只見那男人往袖口裏掏出一把手.槍,雙目瞬間擡起,對著王宗熙的腦袋就扣動了扳機!

“嘭!”

正廳猛的一聲大響,還不等其他人反應、不等人驚嚇,外頭“砰砰砰”的槍響隨著第一聲令下,連綿不絕——

“著火了!”

“官府打上來了——”

“軍隊來了!”

殺聲一瞬間轟的沖進人耳裏,有人還不明就裏沒反應過來,瞬間就被打破了腦袋!

這一刻仿佛時間緩慢了下去,王宗熙的眼睛裏出現了子彈的軌跡,他的動作快得不可思議,他的手掌朝著那子彈重重一拍,竟是如鋼鐵一般將子彈拍離了軌跡!他另一只手從腰間抽出一把大刀,一刀就砍下那人的腦袋!

“獨眼青!”他一聲大喊,手掌著一把刀,幾步就沖到了門口。

獨眼青聽見他喚,立馬就來了,王宗熙喘著氣大聲朝他下令:“你去保護書丹!帶她快走!”

獨眼青是個悶葫蘆,聽了命令便應著,他知道那位小姐是王宗熙心頭肉,必然要保她周全,他起身要走,突然聽見王宗熙又折回來說話了。

王宗熙定定站著,雙目映不見光,也不知道在想什麽,聲音有些軟:“若是我死了,你護著她,幫她尋個好人家。”

獨眼青頓了一下,擡頭一看,王宗熙不等他反應已經沖去外頭殺人了。

這回來攻寨的是江陵來的土軍閥林肖,據說是南方有名大軍閥要並地,又與江陵那位軍閥有過節,如此便逼著人上了山奪寨,大王寨正好在要道,又有當日大王寨滅了王八寨得了批德國.軍.火,那軍.火是批肥的,不知道是誰傳了出去,十分令人眼紅。

這年頭,只要有了槍桿子,就是天王老子也不怕。

向來是民怕官,匪懼兵,土匪們都是雜碎,殺了土匪頭子,殺人放了火,還有什麽拿不了?

林肖使計先殺王宗熙,如此一來,大王寨便是囊中之物。

山上是少是非,是離遠了戰亂,但這世道又有哪裏是安樂的。

獨眼青三步作兩步走,直直走進了王宗熙院子裏。

他喘著粗氣,剛想開門,門就從裏頭被打開了。

只見書丹從裏頭穿了出來,聽見外頭的動靜連忙問道:“出了什麽事?王宗熙呢?”

書丹出來得有些急,長長的黑發鋪滿了肩,銀粉的步搖搖搖晃晃,臉蛋白皙漂亮得像戲裏傾國傾城的美人,獨眼青不敢看她,只偏著頭答道:“老大讓我帶你走,軍隊攻上山了,你快走!”

書丹一把將他推開:“我不走!王宗熙在哪裏?我去幫他!”

獨眼青心中驀然一動,還沒來得及細想這樣的感受,書丹已經往前跨了兩步,他不敢碰人,只張著手粗苯的攔住,急道:“姑娘!外頭都是些殺人放火的男人,軍人比我們土匪還不講人情,老大本是最厲害的人,你若是去了他必定要分心護你!”

莉莉絲也同樣勸道:“主人此時不能使用超然的力量,你一個嬌養的小姐,這種時候幫不了什麽,生殺一瞬間,就是出謀劃策也來不及,按照莉莉絲分析,你去了勝率會降低一半。”

書丹頓在原地,她挑著眼瞼盯住前方,眼眸如貓一般:“他還說什麽?”

獨眼青楞楞的還沒反應過來,片刻後才回答:“老大說,若是他死了,讓你尋個好人家。”

書丹冷冷地笑了起來:“你去告訴他,若他死了,我也立刻死了。”

獨眼青一驚,擡頭想看她什麽神情,只聽見書丹聲音更加冷冽:“你去告訴他,現在就去!不然我就不走!立刻去!”

獨眼青被這麽一喝,下意識的聽從了,立馬就去找王宗熙。

書丹瞧著他背影,冷笑道:“我看他敢不敢死。”

她說著進屋想拿柄匕首,但屋子裏連把削水果的刀也尋不見,她這房裏除了些筆墨擺設,什麽也沒有。

書丹又過王宗熙那屋去找,只想著他房間裏應該有些東西的,但她剛摸到門口,外頭就傳來了腳步聲。

冰冷的軍靴聲踏著門口的鵝卵石‘踏踏’作響,書丹往房裏一滾,立刻滾了進去。

外頭來的人已然聽見了動靜,三步兩步只朝這個方向走來,用腳狠狠的一踢,那木板門咯吱一聲垮在了地上,門外的男人拿著冰冷的槍.桿,手扣著扳機,殺氣如針刺一般:“誰在那裏!出來!”

他看見櫃子邊打出一截粉色的衣衫,白賬簾仿佛將什麽東西遮住了,他將那賬簾粗暴的扯下,白紗一去,竟是瞧見了一名絕色美人!

外頭的日光與火於門窗映了進來,這個場景美得近乎不真實。

那女人發著抖躲在角落,柔軟的衣裳鋪灑開來,漂亮的眼裏濕漉漉的全是淚水,白皙的臉上細汗粘著幾縷黑發,岑弱而嬌美,如一尊易碎的瓷器,美好得惹人憐愛。

男人不由自主的收斂了氣勢,聲音下意識的放緩:“你是誰?怎麽在這裏?”

這女人穿著與這些土匪全然不同,瞧著美麗極了,樣貌身段都像個大家閨秀,肯定被擄來的,若是救了人回去,必然是英雄救美,可以娶做姨太太!

“喬……喬書丹……”書丹的仰著眼睛看他,眼是極黑的眼,亮亮的帶著希翼,仿佛在期待什麽,“我是江陵喬家大小姐,去上北的路上,被土匪擄來了這裏。”

“喬家大小姐!竟是你!”男人看著書丹小心翼翼的又滿懷期待的模樣,心中欣喜不已,早聞喬家大小姐美貌動人,不想竟是這般美麗,這樣的美貌便是在上北也是少有的,雖說可能早被土匪破了身子,但他也不嫌棄,他家三姨太就是瑤姐兒出身,喬大小姐這樣的美人便是紅塵裏翻滾著也令人心癢不已,待納回家日日寵愛也難解這心頭之渴!

他聲音更輕了:“你莫要怕,我帶你回去!”

書丹小心翼翼問:“英雄是何人?”

那聲‘英雄’叫得他心都快酥了,男人聞言更加爽快,“我便是江陵的司令林肖!我今日來便是來端了這大王寨的土匪窩!喬小姐,我來替你報仇!”

書丹笑了起來:“原來是林司令,書丹早聞司令美名!”

林肖聽了這話心裏飄忽忽的,仿佛喝了場好酒一般酣暢淋漓,也裝模作樣客氣道:“哪裏哪裏,不過是瞎傳的,做不得真!”他眉毛一挑,又說,“那土匪頭子藏了批軍.火,你可知在哪?”

書丹作冥思苦想好一會,突然說道:“我知道!我帶你去!”

林肖聞言大喜,聲音更加輕:“喬小姐你真是好。”

書丹聲音小小的,有些痛苦,又有些苦惱:“可是我沒用,嚇得手軟腳軟的起不來,司令可扶我一把?”

林肖聞言更是飄飄然,心想著這樣的美人趕著去扶還來不及呢,怎麽會說不?

他蹲下身去,輕輕托住喬小姐的手,那手又涼又軟,如玉一般,身上還帶著好聞的香味,只是一聞他幾乎就心神動搖,只覺得自己這樣的武夫沒輕沒重的生怕弄疼了這樣嬌養的美人,他力氣把握著適度,剛想輕輕的將她扶起,一雙軟軟細嫩的白手突然摟住了他脖子!

香味一瞬間彌漫進了鼻腔,他眼皮忽地跳了起來,心臟如同要跳出胸腔,宛如初戀的楞頭般被迷得神魂顛倒,那香味淡淡的像是惑人的仙藥。

他還沒來得及再細細嗅上一口,脖子突然一陣刺痛,緊接著他被狠狠地推到在地!

他雙目睜大,仿佛還不明白發生了什麽,只看見那美人手裏拿著一柄步搖,尖細的柄上是鮮紅的血——

“你——”

鮮紅的血往他脖頸噴灑出來,他喘著粗氣倒在地上嘶啞,他仰頭看著書丹,只看見她美麗的臉冷得如冰,哪裏還有方才的楚楚可憐與乖巧?那張臉冷得更加美麗,像是不食紅塵煙火的聖女,沒有人氣也沒有心。

冷漠的睥睨。

他渾身已經是血,雙目迷迷糊糊望見書丹那雙漂亮的繡鞋,嘴巴一張一合吐著鮮血像是在說著什麽,他手指扣在地上,仿佛想夠著什麽,仿佛想把人也一齊拖進地獄,但他只徒勞的動了一寸,什麽也沒摸著,便一動不動,直挺挺的睜著眼睛死在了地上。

紅色的血往他身子底下漸漸淌開,瞬間就紅了一大片。

外頭又傳來了動靜,出去帶話的獨眼青匆忙奔來,血腥味濃得他心臟幾乎要跳出來,生怕書丹出了事。

他跑來一看,只見書丹冷冷的站著,周圍是猩紅的血,紅得如火紅的花,她身上幹幹凈凈一塵不染,面容美麗冰冷,雙目映著外頭的微光和紅艷艷的血,冷冽狹長而漂亮。

讓他猛然想起了一種妖。

山魅。

作者有話要說: 莉莉絲:主人你殺人啦!

書丹:我憑美貌殺人,完全沒問題

……

文中的人物、情節沒影射任何、文章也與政治歷史無關,這是一篇架空架空架空文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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